陈作新,(1870-1911),近代资产阶级革命者。
同治九年(1870)生于浏阳永安镇,自幼过继给其伯父陈伊鼎为子,陈伊鼎学识渊博,主讲于浏阳狮山书院,故落籍于此。陈作新随伯父就读,打下了深厚的国学根基。
陈作新“生有异资”,兴趣广泛,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喜欢骑马、舞剑、练拳、习武,擅长书画,楷、草、篆、隶四体字都写得很好,自成一家,尤精大小篆,笔法苍劲有力;所画兰、梅、松、竹,别具一格,所刻图章刀苍劲有力,古朴自然。
变法维新
陈作新青少年时代,专攻八股文,从14岁开始先后参加过六次科举考试,每次都“名落孙山”;但在外县替人作“枪手”五次,却有三次获售,曾得到过300多两银子的报酬。由此,他认识到清廷科场的腐败,遂放弃了科举取仕的欲望。迫于生计,他于1896年到李芳生家教书,教学之余,在李家藏书中,读了王夫之的《船山遗书》、黄梨洲的《宋元学案》、《明儒学案》、魏源的《海国图志》等书。
长沙名士彭梅生在东长街创立“国民教育阅书处”,邀约陈作新作助手,陈作新又读了许多翻译的新书,他开始对于外部世界有所了解,领悟其中的道理,从而产生了改造社会、变法图强的思想。
1897年10月,谭嗣同等维新志士在长沙创立时务学堂,陈作新准备投考,此事为王先谦所阻,未能如愿,他为此而忿忿不平,经常借酒消愁,醉后放言无忌,大骂守旧派王先谦等人,并表示今后一朝得势,定要杀尽这些老朽。随后,他笔名陈汝弼,字荩诚,与一批志同道合的爱国之士组织“碧螺吟社”,砥砺气节,吟诗作赋,“启人爱国之思”。
次年2月,谭嗣同、唐才常等人在长沙发起成立“南学会”,该会“专以开浚知识、恢张能力、拓充公益为主义”,与湖南守旧派展开激烈的斗争。陈作新经常去听“南学会”组织的讲演,赞成维新派的变法主张。
1898年9月,戊戌政变发生,谭嗣同等维新志士殉难。陈作新认识到通过改良的道路难达到救国的目的,于是产生了“弃文就武”的想法。他拍案大呼:“天下正多事,男儿岂久事笔砚间哉!”
他从此化名程秉钺,改投唐才常领导的自立军。他来到汉口,唐才常深知他疏狂不羁,怕因酒误事;派他到湖北安陆一带组织自立军。因为安陆有一位名叫许行健的会党头目,此人是个“老江湖”,群众基础很好,可以协助他开展联络工作。陈作新到达安陆后,许行健劝他参加会党组织,他拒绝了。既不入会,留在安陆也无所作为,于是他又回到汉口。然而自立军起事主要是依靠会党作为主力的,如果领导人不加入会党组织,就很难联络会众。
唐才常得知陈作新不愿“卷入江湖”的想法后,表示“为事业而卷入江湖,不同于无目的耍江湖”,要他在对待会党的问题上“再考虑考虑”。 其时,正值崇阳、通城一带会党统领谢大哥病危,群龙无首,唐才常又派陈作新去崇阳、通城一带接管。他刚到崇、通等地后,变起仓猝,1900年8月22日,唐才常等20余人死难,汉口自立军机关被破坏。陈作新化装成游学先生逃回故里。这次以会党为主力的起事悲壮地失败了,他深切地感到:“非大改革不足以救亡非拥重兵不可”,“徒恃会党无益也”!
投身军旅
1901年9月,清政府连发两道谕旨,整顿兵制,“各省会设立武备学堂”,“先就原有将弁择其朴实勤奋者遴选擢用”,以培养将才,练成劲旅。陈作新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次年,他改名陈竟存,字涤非,身穿一件酱色宁绸镶有青锻五云的得胜马褂(清末新军军官服),左右袖各有金边三道(表示官阶的),足登快靴,自提笔墨袋,前往报考。
留日学生、湖南试用道俞明颐是时担任武备学堂总办,亲自主考,本拟录取,但因有人控告他“假冒军官”,所以当1903年5月武备学堂正式开学时,新生中又没有他的名字。
同年11月,幸好武备学堂附设湖南兵目学堂,他更名陈作新,字振民,投考该校,因字写得好,加以进步士绅龙璋的推荐,陈作新得以入兵目学堂学习。1904年初,长沙高等学堂学生陈宗海等人在校内组织7人小团体,于贡院西街设立《俚洁报》馆,并发行《俚语日报》,宋云卿任总编辑,陈作新参与《俚语日报》报馆的编务工作,协助翻印并义务推销《警世钟》、《猛回头》、《革命军》等“禁书”。
此时,黄兴在长沙组织华兴会,决定趁西太后70寿辰(1904年11月16日)在长沙起义,武备学堂及其附设的兵目学堂则由陈作新负责联络,拟先夺取兵目学堂所储存的火炮和枪械,率先发动起义,外分五路响应,终因起义事泄而流产。
积极反清
1905年加入同盟会。在湖南革命党人中,在运动新军方面卓有成效者首推陈作新。 1905年夏,武备学堂宣告停办,陈作新被分配到岳州(今岳阳)信字营任教习,他自断其发,并改变原有的操练方法。因与统领陶某意见相左,遂辞职回长沙,在长沙靖泰都隐储学堂当教员。
1906年夏初,黄兴密函禹之谟,命其组建同盟会湖南分会。为运动新军反正,陈作新设法打入新军,以谋求官衔,并于1907年初充任湖南新军第25混成协炮兵营左队排长,在士兵中广泛开展宣传活动,播下了革命的种子。同盟会机关刊物《民报》传到湖南,他从头到尾,读得滚瓜烂熟,见人就一段一段的背诵。《猛回头》、《洞庭波》、《黄帝魂》等一类小册子在长沙秘密流行后,陈作新更欣喜欲狂,到处宣传,他在这些革命读物封面上写上“兵目须知”四字,在新军中秘密散发。此事为炮兵营管带刘玉堂发觉,欲将他治罪,全赖炮兵营督队官陈嘉猷多方保护,嘱其自动将书交出,焚毁灭迹。借口陈作新不适宜当炮兵为由,仅将其调离炮兵营完事。
次年,经斡旋调至步兵第四十九标二营前队任排长。1909年,第四十九标创办随营特别班及测绘班,陈作新兼任教官,他辗转介绍优秀士兵安定超、李金山、刘光莹等数十人加入同盟会,并利用节假日带领他们在岳麓山白鹤泉一带秘密聚会,向他们讲解革命的道理,士兵无不感动流泪,愿为效力,“列兵们只要听到他的命令,一呼百诺”。从而为辛亥长沙起义准备了骨干。
1910年4月,长沙发生抢米风潮,陈作新随其管带陈强前往镇压,他试图说服陈强乘机反戈,陈强虽曾一度参加过同盟会,但又担心失败累及身家性命,不但不接受陈作新的意见,反而将他革职。他被迫离开了军营,寄居于长沙寿星街培元桥李培心家。他借教书为掩护,继续在新军中开展工作,并成立了一个专为联络新军中的下级军官和士兵的革命团体“积健会”(后改名积健社),推李安国、李藩国负责,以研究军事学为名,实则讲解同盟会宗旨,宣传民主革命。
为谋求军职,以便从内部瓦解清军,他曾一度到过湘潭,栖身于湘潭膏捐局,组织地方团练,收效甚微。后来听说东三省陆军人才缺乏,他又打算去黑龙江投效。正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同盟会总部孙中山、黄兴决定倾全力在广州再次发动一次大规模武装起义,先后派遣谭人凤、谢介僧、刘承烈等人回湘谋响应。
1911年2月,陈作新与谢介僧、刘承烈等秘密聚会于长沙戥子桥刘文锦家。此时,同盟会员刘文锦和另一同盟会员吴任均已打入湖南新军,刘任马队排长,吴任四十九标文案。聚会时由谢介僧、刘承烈传达同盟会的起义计划。刘文锦系刘承烈之弟,与陈作新交谊甚笃,遂决定由陈作新与刘文锦共同负责运动新军。 3月31日,由陈作新策划,刘文锦出面,在长沙天心阁召开有各标营代表72人参加的军事会议,准备响应广州起义。但很快传来了广州黄花岗起义失败的消息,为稳定新军士兵情绪,陈作新又约集同志于长沙清水塘聚会,以定“持久之计”。
同盟会在东南沿海领导的武装起义迭次失败,使一部分同盟会员深感忧虑,他们在总结失败教训的基础上,拟将战略重点转移到长江中下游一带地区。 宋教仁、谭人凤等人于1911年7月31日在上海北四川路湖北小学校正式成立了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此时,声势浩大的保路运动席卷全国,两湖志士决定乘势发动武装起义,焦达峰遄返湖南筹划,在长沙落星田定忠客栈成立革命机关,正式委任陈作新负责运动军队,自己则主持调集会党、策反巡防营和联络绅、商、学各界。陈受命之后,与新军代表安定超、王鑫涛、李金山、杨玉生、刘芝德等人在小吴门外军路侧,组织“日新江”,门口悬挂日新成衣实招牌,以此作为联络军队的专门机关。
长沙起义
10月10日,武昌首义一举成功。消息传到湖南,人们奔走相告,欢欣鼓舞。焦达峰在首义之后三天才获得确信,他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有关响应武昌首义事宜,并派人前往浏阳,通知洪江会准备进入省城。13日,由陈作新出面,召集新军代表安定超等人开会,商议军事行动方案。
14日,又召集包括立宪派在内的各界代表开会,与会代表30余人,湖北军政府派来的代表蓝综、庞光志应邀出席,会议决定湖南成立以焦达峰、陈作新为首的同盟会战时统筹部,负责领导起义,定于10月20日举义,以响应武昌首义。嗣因会党徒众未能如期赶到,拟延期至23日起义。
20日,陈作新得知党人饶运钧前往水陆洲运动巡防营时被捕,拘于五十标禁闭室待斩;巡防营统领黄忠浩敦请巡抚余诚格下令,限22日将新军一律调离长沙,调集巡防营劲旅至省垣自卫。事危时迫,焦达峰、陈作新商量决定提前至22日起义。
10月22日清晨,长沙新军正式宣布起义。8点20分左右,49标代表安定超朝天放了三响信号弹,站在操坪石凳上宣布焦达峰的作战命令,起义队伍分两路攻城,一路由焦达峰、彭友胜率领四十九标二营后队,会同五十标及马队由北门进城,占领荷花池军装局;另一路由陈作新、安定超率领四十九标二营前队、右队、左队,会同辎重、工程两营由小吴门进城,占领谘议局。
北路军未鸣一枪,迅速人城占领军装局,东路军开始因巡防营长官督率士兵闭城相抗,相持了一段时间,但在义军强大的宣传攻势下,陈作新与巡防营管带交涉,打开了小吴门城门,东路军亦未开一炮就占领了谘议局。下午3点,东路军与北路军会合,由焦达峰、陈作新、曾杰、成邦杰、安定超、李金山等率领一部分新军,驰赴巡抚院辕门及附近又一村,四堆子、五堆子一带,包围巡抚部院。
当焦、陈进入巡抚院内时,发现巡抚余诚格已经潜逃,炮兵营正目李金山将巡防营统领黄忠浩刺伤,押解至小吴门城楼斩首示众。巡抚院门前的旗杆上挂出了第一面“汉”字大白旗,一时间,长沙城内到处白旗招展,长沙起义就这样顺利成功了!
当日晚上,各界代表涌入谘议局,商量成立临时革命政府的问题,会议由同盟会员文斐主持,在讨论组织新政府人选时,陈作新提议由焦达峰充任湖南军政府都督,表示自己愿意出任副都督一职;焦达峰则表示:“原议没有副都督的设置,我让你当都督就是。”经过大家反复讨论,最后按照陈作新的提议,“公推焦达峰为都督,陈作新为副都督”。这一提议在一片掌声中获得通过,次日,焦达峰、陈作新在巡抚衙门就任中华民国湖南军政府正、副都督职。
湖南军政府成立后,陈作新便把主要精力用于组织湘军援鄂和援赣两个方面。在他和焦达峰的共同组织下,几天之内,自由招兵60000余人,编成4镇陆军,10月28日,首批援鄂军1700多人由王隆中率领自长沙大西门码头乘船出发,焦达峰、陈作新亲至湘江河岸,欢送将士,誓师出征,各界代表至河岸欢送者达数百人。
在组织援鄂军的同时,又组织第三镇统制易堂龄整军援赣,易堂龄与陈作新同学,关系极友善。陈作新自告奋勇,兼援赣军总司令,并以第4镇阎鸿翥所部的一个协为援赣军总预备队。
不幸遇刺
正当陈作新积极组织湘军援赣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以留日士官生为主体的军官集团从小团体的宗派私利出发,在权力分配上对新生政权产生不满,一场内讧正在酝酿。 早在第四十九标新军出发援鄂时,有人向陈作新建议,酌留首义军队以警卫家乡,他不以为然并劝告焦达峰说:“吾辈志在推翻专制,今湖南虽反正,而南北各省多在虏尘之中,公其请师援鄂,我则伐赣,何必与若辈争此鸡肋之食,使之局促不安乎!”表现出他大公无私的豁达胸怀,因而也放松了警惕,使留日士官生中的反动分子、原五十二标二营管带梅馨有机可乘。
10月31日,梅馨制造了和丰火柴公司纸币挤兑风潮(和丰发行一种钱票流通市面,信用素著,挤兑风潮纯属梅馨等人蓄意制造出来的),焦达峰接到风潮的报告后说:“要城防司令快派人去弹压,并派人开导一下,说有都督府负责,挤兑的人自然就会散去。”此时忽然有人大声对陈作新说:“事关省城治安,挤兑之风,平息越快越好,副都督如果亲去弹压,群众看到副座的威风,一定可以放心,不会扩大风潮。”陈作新闻言前往调处,未带一兵一卒,“单骑行视”,刚驰至北门铁佛寺时,即陷入梅馨预先所设的伏击圈,被叛兵包围,一凶手持马刀向陈作新头上劈去,陈左额顿时被劈下一块,拔枪不及,忍痛下马,突入附近一成衣店,操起板凳一条,向杀他的凶手当胸砸去,将凶手砸翻,并在凶手头上猛砸,凶手虽被砸死,但他自己却连中数弹,倒地气绝。随后,叛卒又赶至都督府将焦达峰杀害。湖南军政府第一任正、副都督焦、陈二英雄就这样惨死敌手。
焦、陈遇难后,谭延任都督,为缓和民愤,酌给陈作新恤银万两。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后,追赠陈作新为上将,并将其遗体归葬于长沙岳麓山,以供后人瞻仰、凭吊。
烈士之墓
陈作新墓位于长沙市岳麓山,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四向20米受到保护。然而,在距墓西侧不到5米处即建成了岳麓山鸟语林,人声、电子音乐声嘈杂,与墓周围的肃穆气氛十分不协调且违反了相关法律法规。如此现状,实在令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