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护鸟，跟着候鸟去迁徙

一叶落而知寒，一鸟归而知秋。11月10日，“跟着大雁去迁徙留住江豚的微笑”全球候鸟跟踪守护行动举行，爱鸟志愿者们从辽宁沈阳灌子洞国家湿地公园出发，将抵达湖南洞庭湖，活动将持续至11月22日，途中将为迁徙候鸟立下第十块保护碑。

奔波千里，只为见证候鸟南迁。2012年，在浏阳工作的爱鸟志愿者周自然发起“跟着大雁去迁徙”这一公益活动。八年的时光里，这一公益活动一直致力于候鸟迁徙全过程的研究和保护，全程关注洞庭湖、鄱阳湖的小天鹅、豆雁、白额雁、小白额雁、灰雁、苍鹭、小白鹭，以及灰鹤、白鹤、白枕鹤等候鸟的全球迁徙路线。今年的活动，除了周自然参加之外，还加入了一名浏阳摄影家陈永灿。

浏阳市融媒体中心记者欧阳稳江图/周自然

从线上到下，他发起“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

在圈子里，周自然是有名的“鸟人”——爱鸟，护鸟，也拍鸟。聊及发起公益活动的缘由，还得从2011年说起。

周自然是汨罗人，在浏阳经开区（高新区）经营着一家企业。2011年开始，在洞庭湖畔长大的他忽然有了一个困惑：每年到洞庭湖过冬的天鹅、大雁，到底都从哪里来，又经过哪里？途中都发生了什么？从鸟的视角看，地球到底是什么样子？

为了弄清楚这些问题，周自然在微博上发起了一个“跟着大雁去迁徙”的公益活动：“不管你在哪里，当大雁从你头顶飞过，请拍下来@大雁去迁徙，让全世界的微博，描述大雁飞行的轨迹；而你，正在‘跟着大雁去迁徙’……”

微博一发出，便形成了滚雪球效应。“跟着大雁去迁徙”的微博不断地刷新着大雁的身影，在内蒙古、辽宁、南京、上海，从呼伦贝尔到鄱阳湖，在俄罗斯、加拿大、英国和芬兰……数以万计的微博，数以千计的大雁迁徙图被汇集起来。几年下来，周自然描绘着这样一张图，上面贴满大雁的图片，都是志愿者实地拍摄的，这就是他要做的公益环保活动：“跟着大雁去迁徙”。

从候鸟迁徙起飞的那一天起，他们倡导志愿者在候鸟迁徙的路线上，发动当地媒体，用摄影、摄像的方式，在传统媒体、微博等平台同步报道候鸟栖息地和途经地的现状，体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以此提高公众的环保意识，改善鸟类的生存状况。

随着活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跟着大雁去迁徙”也逐渐从线上走到了线下。2012年，东洞庭湖畔设立了“跟着大雁去迁徙”01号终点碑。这也是首次以志愿者立碑的形式，倡导对候鸟及其栖息地进行保护。

“很高兴公众护鸟的意识越来越高。在一些地方，比如卧龙湖、黄河湿地等地方的保护做得越来越好。唐山、天津等地违章建筑越来越少，打猎、狩猎的情况也越来越少了。”从最开始的微博互动活动到慢慢吸引线下众多的志愿者，周自然的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当时发起这个活动的初衷也慢慢开始实现——

从2012年开始，活动在候鸟的重要栖息地和重大事件的发生地设立迁徙标志，呼吁并参与对迁徙节点如湖南岳阳采桑湖、长沙大泽湖、永州蓝山鸟道、九江东湖和马影湖、河北唐山菩提岛、黑龙江双鸭山东升湿地进行保护，志愿者们已经立了九块碑，跟踪了四次大的迁徙。

随着国家越来越重视自然环境，周自然也深信“跟着大雁去迁徙”这个公益活动肯定会越走越远，越走越深。

千里护鸟，让人牵挂的“419”与“枪生”

鸿雁归有信，逢秋白鹤回。2018年春，志愿者们跟随洞庭湖的小白额雁的迁徙路线来到了松辽平原，见到了一只孤单刚烈却又异常虚弱的灰鹤。同行的志愿者王敏，用一根缝衣针为受伤的它做了胸部缝合手术，并装上了跟踪器紧急放飞。周自然给这只灰鹤取名叫“伊伊”。

然而，最让他牵挂的还是两只白鹤，它们的名字分别叫“419”与“枪生”。白鹤“419”和“枪生”，是知名生态学家周海翔教授在辽河湿地救助并在獾子洞国家湿地公园放飞的。“419”的名字是根据跟踪器编号来命名的，它因为中了盗猎者的陷阱而失去了一条腿；而“枪生”是因为误食了有毒物的同时还受到了枪击。两只鸟儿在志愿者到达之前差点致死，靠着顽强的生命力与志愿者的及时帮助，两只鸟儿都成功地活了下来。

在放飞“伊伊”之时，三只生命力极强的鸟儿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在了北迁的路上。志愿者们一直关注着“419”与“枪生”的走向，直至2018年5月底，它们从额尔古纳河出境到了俄罗斯，就再也收不到它们的信号了。大家每天都会刷手机去看它们的信号位置，等待奇迹出现。春去秋来，2018年的10月13日，白鹤“419”与“枪生”的信号再次出现，它们已经完成了北极圈之旅，顺利地回到了中国。

志愿者们对它们的关注度更高了，时刻通过它们身上跟踪器的信号点去推测它们的伤势恢复情况和仪器的适应情况。而志愿者幸运地在东北地区拍到了“枪生”休憩的照片，周自然深深地为这只英雄的白鹤所感动：自然界的物种之强盛，生命之顽强。

三年来，只要这两只白鹤的信号出现在中国境内，周海翔教授等爱鸟人士便以各种方式跟踪守护。

“这两只白鹤以惊人的毅力，三次成功往返北极和鄱阳湖。期间‘419’失去伴侣，‘枪生’则成功繁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就像自己牵挂的亲人一样，这两只特别的鸟儿让志愿者们魂牵梦萦。

让周自然欣慰的是，“跟着大雁去迁徙留住江豚的微笑”全球候鸟跟踪守护行动中的一个主题就是跟踪“枪生”“419”，从沈阳獾子洞国家湿地公园出发，在渤海湾、黄河三角洲、江苏骆马湖、石臼湖、安徽升金湖、江西鄱阳湖和湖南洞庭湖等多处候鸟的重要途经地和过冬地进行考察。一路上，宣传环境和候鸟保护，最后抵达本次活动的终点洞庭湖。

让人惊喜的是，“419”和“枪生”在志愿者的车队到了卧龙湖后，当天晚上便飞经卧龙湖。到达盘锦的时候，几名志愿者发现了“419”活动的轨迹。

“原因说出来却令人心酸，它的腿折了，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来。”周自然介绍，大家到黄河三角洲湿地的时候，“419”就一路跟在志愿者后面飞到了六号碑，大家再次去找它，结果看到它孤独地立在田野里，看到有人经过就惊飞了。

“后来我们离开黄河三角洲到了骆马湖，发现‘419’跨过渤海，飞到了我们第一次活动的场地……”就像聊及一个老熟人，周自然感叹鸟儿其实是很有灵性的。与护鸟人的努力相比，鸟儿们更需要一个和谐的自然环境。

人的意识在改变，环境也慢慢

洞庭湖和鄱阳湖流域的候鸟主要来自中国北部、蒙古、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以及更远的地区。自古以来，它们每年往返南北，参与全球各国之间的交流。

“比如湖南的鸟类比较分散，数量多。一路上，北方的迁徙路上是比较集中的，单个群体的数量比较大，黄河三角洲每年过境的鸟类就有300余万只，洞庭湖大概是16万只。黄河三角洲大部分是过境，主要是东亚沿海和陆地候鸟迁徙的大跳板与‘国际机场’。而洞庭湖，只是全球候鸟过冬的一个点……”

一路走来，聊及鸟儿迁徙的种种，周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用他的话说则是“鸟道百万年，物是而人非”。而最让他感动的是，还有一帮爱鸟如命的“鸟人”——

抢救“枪生”与“419”的周海翔一家，2018年在辽河湿地救了白鹤后，硬是抱回去帮它疗伤。治好了后及时放生，然后就一直在跟踪，特别是从北极迁徙回来的时候，可谓是翘首以盼。看着那些信号，这一家人会想方设法地联系各地的志愿者到现场观察，去了解它们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成立家庭以及在种群中的融入性。这份执着与用心，让人无比感动。

唐山的志愿者田志伟，凭借一己之力成立了鸟类救护站。因为对鸟类习性的十分了解，田志伟救治鸟儿的能力非常强，经他手救治的鸟儿也非常多。田志伟靠着一个民间救护站承担了北戴河、天津和唐山一带的野鸟救护工作。为此，公益活动组织方曾在他那里立了第六号碑，以示鼓励。

天津的志愿者王建民，十年如一日地在做着护鸟工作。这次，他为了救治一只东方白鹳而东奔西跑：当地是东方白鹳的栖息地，可是北大港的食物紧缺导致东方白鹳跑到农民的鱼塘里去吃鱼，鱼塘的主人见此情景便放炮驱赶，一只东方白鹳撞到了电线杆上导致翅膀骨折。发现了这只东方白鹳后，王建民驱车数十公里请求志愿者队伍里的医生帮忙救助。

湖南科技大学的周立波在读博士期间学的是物理专业，一个偶然的机会，参与了他的老师、生态学家赵运林教授的小天鹅研究项目。专业素养和浓厚的兴趣，使他们着手研发自己的鸟类跟踪器。而追踪器的发明，可以防止中国的野生动物追踪技术被国外公司垄断……

“改变的，除了人，还有环境！”曾经，周自然也追问过：为什么“枪生”“419”在精疲力竭时不能停下来休息一下？原本它们栖息的骆马湖（位于江苏省北部）是有沙洲有浅滩的，会有丰茂的水草和丰富的鱼虾。以前，骆马湖应该是有天鹅、大雁之类的。但是现在为什么没有呢？探寻的结果便是曾经过度的采砂：2015年这里有800余艘采砂船进行过深度采砂，采砂深度已达20米以上，有的地方深达60多米。这样深的水不太可能有小鱼虾，所以鸟类就没有办法在这里停留觅食。

也是在这次活动的过程中，志愿者们决定给江苏省政府写一份建议书，建议江苏省对骆马湖进行湿地改造。得到的消息是，江苏省已经对骆马湖进行了全面禁捕，同时发布了退渔还湖政策。

“就像我们立的碑一样，我们奔波千里所进行的这个活动是有它的终极意义的：一旦有危及鸟类及其食物链的行为发生，不管它来自民间还是来自政府。这块碑将是护鸟人士的精神支柱、志愿者的集结地、媒体的聚焦点、环保人士据理力争的底线。”周自然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