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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阳河丨龙文辉:越活越精神
2022-01-25 09:39:03 字号:

龙文辉

在当地老年大学结识了黎老,小城很多人都认识他,大名叫黎署生。我俩一起“读大学”——搞书法。他年纪比我大,学龄也比我长,常爱调侃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常读生”。说实话,他的字可没他的书写得好,但这老头特好玩,经常骑个自行车在城里走亲访友,常年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而那辆车除了铃铛不响到处都响,驮着他东奔西走。

七十多岁的人了,玩书法、弄诗词、写文章,雅俗不拒。搞书法纯粹是觉得好玩,写文章却蛮认真,说要流传后世的东西,马虎不得。有次他拿个稿子给我看,顾及他年尊,我只指出来了几个错别字。他便板着脸故作严肃道:“兄弟不厚道啊,只改几个错别字。”我也是哭笑不得,就问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他眼一瞪,头一歪:“快说,哪来那么多废话咯。”我只好照实说了,这文字整体上感觉有点过于实,如能搞点情景交融、内心感受,以及想象之类的,也许会更好。

他拿起稿子来,戴上老花镜,仔细翻看几页,又看看我,好似一下明白了什么似的,起身乐呵呵地道别,还故作正经躬起背打个拱手,害得我忒难为情。这个年纪了,兴趣爱好还如此广泛,像个老顽童。近年来,书出了两大本,据说还写相声和小品。换成我,即便有和他相同或相似的经历,我也注定完不成。

前不久,黎老送我一本书,叫《在那红日照山村的年代》,这是他写的第二本书。内容差不多都是自己过往的生活经历再现,记录得很详细、很真实。我花了一天的时间,读完了,不错,蛮有趣,读起来一点都不觉得累。我以为,对于这本书和这个人,大约可以简略概括为几个字——真实、质朴、有趣。一本十来万字的书,写出来真不容易,掩卷沉思,感慨良多。

黎老笔下的人民公社,显然不是理想中“巴黎公社”的样式,但应该说比巴黎公社更具活力和生命力。那样的年代,是理想飞扬、信念笃定的年代;那样的岁月,是一代人为之奋斗的激情岁月,势必会造就出一大批精神亢奋、斗志昂扬的人才。记忆深处,对那个时期的做法大约还保留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吹着哨子,排成队列集体出工;打起横幅、喊着口号兴修水利;自带干粮、挑灯夜战修筑公路;架起土炉灶大炼钢铁;人海战役学大寨造梯田……这些他都亲自带过队,在黎老的书中也都找得见鲜活的人物和场景。那是一个波澜起伏、风云变幻的年代,也是一个让人倍感纠结、心潮澎湃的年代,以至于,一些人稍不留神就会捣鼓出某些惊世骇俗的响动来,这一点都不奇怪。

他在书的《后记》中感言——人生终了时,与其仅留下使人伤感的骨灰盒,倒不如多留点让后人回味的文字。这样豁达而美好的想法和愿望,他提前实现了。很高兴能分享他老人家的成果与快乐。

他说他早些年得过老年痴呆症,人感觉有点懵懵懂懂,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也讲不清楚。后来到医院做过检查,医生说这病没啥特效药,也没啥特别好的治疗手段,还耐心细致地跟他讲了一通人体机能“用进废退”的道理,也就是说要多动脑子。回来后,他就开始主动想事情,一边努力回忆自己的人生过往,一边动手将亲身经历过的大事小事记录下来,把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甚至乡野民间的一些鸡毛蒜皮,让人啼笑皆非的人和事都收进了集子里,看似娓娓道来、平淡无奇的文字,却也不失风趣幽默,往往语藏机锋、鲜活感人。大约过了两三年时间,他感觉病情好多了,经过一番整理,也就有了前面讲到的两本厚厚的集子。

这绝对是个好玩的老头,有回市里组织一场大型公益活动,现场一些书画界人士正在挥毫泼墨烘托气氛。他看在眼里,顿觉技痒,就着一张桌子,抓起毛笔拉开架势也耍了几笔杆子。没成想墨迹未干,就被几个女士抢着捧走了,说是要带回去给小孩子好好学学。黎老低着头,目光越过镜框,鼓起眼睛夸张地瞧我一眼,然后又附耳过来:“老弟诶,错爱了,误人啊!”我调侃道:“凑合,还算凑合!”四目相对,一顿憨笑,笑得鼻子眼睛都挤在了一块,挺滑稽,像两个顽皮的孩童。

现如今,他好像又在谋划写第三本书了,凭他乐观的性情以及扎实厚重的人生修养,我相信他能够比先前写得更好。只不过,我内心还是有点矛盾,一方面高兴能看到他老有所乐,老有所为;一方面又担心他这把年纪身体会吃不消,奉劝他悠着点,且玩且珍惜。黎老呵呵一笑,一只手扶住单车,一只手勉强抬起,本想举高点,结果只是象征性地摇摆了几下,然后信心满满道:“没事咯,老弟只管放心,看,我这不是越活越精神嘛。”


来源:浏阳日报

编辑:戴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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