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佑良
腊月二十九,我在自己家里吃完中饭,便驱车回到张坊老家,到哥哥家里过年。吃完丰盛的年夜饭,天还未擦黑,好像约好了似的,整个山村此起彼伏地响起鞭炮声。有人在放烟花,将天空照得一闪一闪的,像是眨着眼睛,一直到午夜都还没有停歇。
大年初一,我随着拜年的队伍去给乡亲们拜年。走在乡村公路上,不再是泥一脚水一脚,一色的沥青路铺到了每家每户,虽然该弯还弯、该陡还陡,但曲径通幽、山环水抱,一幅世外原乡的画卷。每到一户,免不了要燃放鞭炮,为了不让鞭炮屑污染环境,都是扔在一个铁桶里放,彼此说一些“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然后围坐在一起话家常,桌上必定摆上几盘“年货”。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今年的“年货”,有腰果、松子、南瓜子、冰橙等。看着这些东西,自然想起这些年来“年货”的变化过程。我小时候吃过的“年货”是薯片、玉兰片和爆米花老三样,后来有了红富士苹果,摆在盘子里露出圆形的金色标签,配上花生和糖果,显得很有品位;前些年柚子、柑桔和火龙果也流行过一段时间,而像腰果、松子之类的“年货”,算得上精致可口、有档次了。
烟是待客必需,乡亲们递的大多是“芙蓉王”“和气生财”,也有几家在外闯世界的小伙子,拿出“和天下”。在短短几天的团聚里,他们想通过这些方式告诉大家,自己在外过得顺风顺水。我是不抽烟的,但新年的烟一定要接,这是新年的礼节,也是新年的祝福,更是乡亲的一片心意。
从农家出来,我竟然找不到丢烟蒂的地方,洁净的路面油黑发亮,两边种了花草,显然修剪过,哪怕只是一根枯草落在上面都显得多余,我手中的烟成了烫手的山芋,只能拈着,要到下一户人家才能找到垃圾桶。
我问一起拜年的老温:“乡村环境这么美,是不是临时搞了卫生呢?平时大家会自觉保护环境吗?”
老温很是笃定地说:“不是临时搞的,政府发出建设美丽宜居乡村的倡议,我们当然要积极参与。”老温告诉我,处理扔垃圾这件事就花了三年时间。这些事看起来都很小,但涉及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用了一个上午,我才拜完年。老温请我晚上在他家吃个便饭,我如约而至,还来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丰盛的菜肴,欢快热闹的气氛下,大家谈起了新年的打算。有的准备发展养殖业,养猪养羊;有的准备种植油茶林,现在人们对茶油的需求量十分高;有的准备将外出务工人家的田土流转过来,规模种植优质水稻……说得最多的就是乡村振兴,农村迎来了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他们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我从他们的笑容里看到了自信,感受到乡村正在发生着深刻而可喜的变化,新农民正以他们的方式书写乡村的嬗变。
过年这种习俗,无论起于何时,也无论有多少美好的传说,我认为目的其实很单纯很朴素。一年一度,要有回顾总结,要做到有始有终。在外的人劳累奔波了一年,有苦有忧有收获,需要与人分担分享;邻里之间因山因水因庄稼,还有一些说不清理还乱的情和事,免不了生了隔阂、有了恩怨,需要调和融洽。过了年,忘了不愉快,丢了不顺心,一切重新开始。特别是拜年,一些邻里亲朋会借着这个机会化解一下过去的疙瘩。用一句话说:“都上我家拜了年,那件事就翻篇了。”
回乡过年最大的感受就是交通工具的改变,公路上一辆辆小车往来穿梭,成为一道流动的风景线。我所在的小组17户人家,有小车9辆,还有2辆货车。现在的农民已不是传统意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他们走出乡村,在城市里经商、从业、安居,用勤劳智慧创造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虽然现代生活从经济、政治和思想文化等多个方面不断瓦解乡土世界的自然性和完整性,但乡村固有的山系水系,还是和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回乡过年,是对故土对亲情的皈依,在他们的心里,故乡是一片温暖的云,一块心头的软。回家过年,就是到田间地头寻找自信,寻找力量,寻找精神上的支撑。
他们是,我也是。
来源:浏阳日报
编辑:戴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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